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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学社会作用的两个重要维度

2001-02-14 来源:光明日报 姜文振 我有话说

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,社会主义道德理想建设则是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项重要指标。建构具有当代特色、符合当代社会历史发展的道德理想,文学艺术责无旁贷。因此,在中国文学现代性的探索过程中,教育与审美的相互包容性关系仍然是应该重视的问题。

但是,长期以来,对于文学如何表现道德生活、实现其多方面的社会作用的问题,人们在不同的文艺观念的指导下,常常有各种模糊的、片面的认识,这主要体现于在“教育”与“审美”的两极摇摆上———人们或者过多地强调了“教育”这一极,或者更多地强调了“审美”这一极。这两种看法,实际上都是将教育与审美看成是互不兼容的二元对立因素,是违反辩证法的“非此即彼”思维模式的必然发展结果。

我国传统文论从“文以载道”、“文以明道”的观念出发,较早地形成了重视文学教化作用的传统,大体上是向“教育”这一极倾斜。这种传统直接影响了我国近现代的文学创作和理论。清末民初梁启超提出“小说界革命”,从根本上是出于“改良群众”、“新民”的目的,强调小说对于“国民性”的改造。文学研究会的“为人生”的文艺观,也是希望通过创造“人的文学”,进行资产阶级人道主义的启蒙,反抗封建道德、封建礼法、封建秩序,以获得“人的解放”。建国后,不少以说教为主、图解政治与政策的作品的出现,不能说与这种传统没有关系。在这样的作品中,文学完全成了政治、道德的附庸,失去了其应有的独立的审美品格,最终导致其审美价值与社会价值的双向缺失。

与片面强调文学艺术的教化作用的文艺观念相反,在东西方近现代文论中,也存在着另一种走向极端的理论。自康德提出“审美无关利害”、“美在形式”的观念以来,西方逐渐形成了一种较为强大的形式主义理论潮流,从唯美主义一直到俄国形式主义、英美新批评、结构主义、后结构主义,在理论上或者片面强调文艺的独立的审美特质,或者片面强调形式的本体地位,都疏离乃至割裂了文学艺术同现实人生、社会生活的巨大联系,只强调文学艺术的审美愉悦、心理补偿等价值,对文学艺术对于现实人生的巨大影响视而不见,从根本上不承认文学艺术的道德教化作用。这种文艺思想对我国近二十年的文学艺术创作影响很大。一些作家出于对过去为政治服务、片面强调文艺的教育作用的文艺观念的反感,矫枉过正,完全放逐对于社会人生的关怀而向文学审美本质一极无限倾斜,放弃美与丑、善与恶的价值判断,“躲避崇高”,走向平面化,现世主义、消费意识、享乐意识成了文学艺术的唯一价值准则,缺少对人的现实生存的忧患和对人的现实解放的关注,缺少对人性的道德层面的深刻开掘。特别是九十年代以来,“个人化”的写作风靡一时。“个人化”写作不同于现实主义,也不同于“五四”以来“个性主义”、“个性解放”的诉求。因为“五四”以来的个性主义并没有割裂个性解放与社会的联系,而是将个人的解放同民族的解放、社会的变革结合在一起,体现了对现实人生的密切关注。而“个人化”写作完全打破了一般的社会道德规范,将一己的道德凌驾于公众道德之上,又臣服于物质世界的压迫之下,沉溺于享乐主义的感官刺激。这种个人化写作“必然是以牺牲平民本位立场和批判精神为代价的文本叙述,它是以个人道德的无限扩张来消解公众道德的普泛性原则”(丁帆:《批判精神和道德立场的确认》)。因此,它虽然宣称“远离道德”,但实际上却是以一种更狭隘的道德来抵制普遍的真善美的一般法则。从正面的意义看,这样的文学艺术作品以自身特有的方式参与到对“文革”及其以前的文化高度政治化、公式化的反叛的行列,成为满足人们精神饥渴、获得某种精神慰藉的实现方式之一;从负面意义看,它的出现表明某些作家艺术家放弃了社会赋予的神圣职责,放弃了对社会人生的全方位的真善美的观照与省察,意味着对美与真善的机械割裂,最终违背了文学艺术创作的一般规律。正如朱光潜《文艺心理学》中批评“为艺术而艺术”的观点时所说:“十九世纪后半期文人所提倡的‘为文艺而文艺’,在理论上更多缺点。喊这个口号的人们不但要把艺术活动和其他活动完全分开,还要把艺术家和社会人生绝缘,独辟一个阶级,自封在象牙之塔里,礼赞他们唯一尊神———美。这种人和狭隘的清教徒恰走两端,但是都要摧残一部分人性去发展另一部分人性。着重畸形的性格发展决不能产生真正伟大的艺术,因为从历史看,伟大的艺术都是整个人生和社会的返照,来源丰富,所以意蕴深广,能引起多数人发生共鸣。”

总之,文学不是政治或道德说教的工具,但文学又不可能摆脱现实的政治和道德的时代要求。作为文学,它一方面不能没有其自身的审美自由的特性,另一方面又实际上不能超越上意识形态的制约,并且恰恰是由于这种时代社会意识对文学审美意识的渗透,才使文学获得了深邃的审美内涵。审美与教育,这是统一在文学艺术社会价值多元取向中的两个重要维度。因此,仅仅从文学与道德的关系来看,对文学的审美愉悦功能和教育功能两个方面的任何片面强调和倾斜,都最终会导致文学的失重;对两者关系的任何错误理解,对于当代中国文学及文论的现代性建设都是十分不利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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